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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

发表时间: 2023-08-08
    看着房间里狼藉一片,如我过成狗屎一般的日子。

    我抱着膝盖,抓着头发,缩在沙发里哭得不能自已。

    谁能告诉我,日子到底该怎样才能过得下去。

    回想当初,在丫丫发生意外之前,我曾以为自己的生活幸福指数超过90%的同龄人。

    我跟我老公徐斌是初恋,大学时候认识的,研究生没毕业就奉子成婚了。

    我生了个女儿丫丫,白胖又健康,聪明又可爱。

    我和徐斌的日子更是过得蜜里调油,风生水起。

    我曾以为,是不是我得到了太多,又祈祷的太少。

    上苍平衡了它的大数据,拿走了我最重要的幸福。

    大半年前我得到院里的一个重要机会,跟着考察团去云南西双版纳研究学习,为期三个月。

    那是我梦寐以求的机会,自然不忍放弃。

    徐斌倒是一直很支持我的事业,但我婆婆于秀很是反对。

    我以为她是心疼孙女,不忍两岁的孩子离妈太久。

    然而她却说:你走那么久,什么时候才能要上二胎?

    徐斌他爸走得早,我可是在他灵前发过誓的,老徐家的香火不能断。

    于秀重男轻女的思想,自我生了丫丫之后就有苗头。

    后来想想,是我滞留在自欺欺人的虚假幸福里,早已埋下了万劫不复的祸根。

    晚上九点半时,徐斌一个人回来了。

    他推开卧室进门,我正在收拾箱子。

    他没说话,倒是我抬头看了他一眼,说:“我先去单位宿舍住一阵,离婚协议,我会找个律师来拟。”

    “高韵。”

    徐斌坐到我身边来,伸出手。

    我正在叠衣服,遂抽了出去。

    也谈不上反感他的碰触。只是互相碰触这件事,在我们两人死到临头的婚姻里,已经算不上一种应有的仪式了。

    我转过脸,轻描淡写问了句:“那孩子呢?”

    徐斌回答:“在医院观察,皮外伤应该没什么大碍,我跟值班护士长打过招呼,帮忙多照应着点。”

    我叹了口气:“徐斌,我不恨你。可是我真的原谅不了你妈。”

    “我妈回去了。”

    徐斌说。

    我愣了一下,没做声。

    他继续道:“晚上的大巴,直接回老家县城了。但是……”

    他一说但是,我就浑身警惕。

    因为徐斌跟我一样,是个对命运基本做不了主的人。

    “高韵,那个男孩,能在咱们这儿留一段时间么?”

    我扬起不可思议的眼神:“你说什么?”

    徐斌哭了。

    他低着头,双手不停地抓扯着头发。

    出事到现在,他第一次在我面前这个样子:“高韵,我也想丫丫。我也想女儿,高韵,你痛苦还能喊,还能骂,我能怎么办……我能让我妈去死么?你知不知道我的心都要裂了!”

    说着,他突然起身拉开抽屉,将一大把各种抗抑郁的药丢在我面前:“我整晚整晚没法入睡。我几乎每天都有手术,生怕出一点错。高韵,你可以离婚,从此摆脱我,摆脱我妈!我呢?”

    我坐着一动不动,泪水充满眼眶。

    模糊的倒影里,徐斌确实瘦了不少。

    只是我一个人的悲伤就已经足够将我吞噬,我根本顾念不到他。

    “高韵。”

    徐斌走过来,抱住我:“我们试试看行么?如果我们还有爱,如果我们的心还没有彻底死。如果,还能带好小宝,我们……我们再生一个女儿好不好?”

    我没说好,也没说不好,只有无声息的泪水渗透徐斌的肩膀。

    于秀回老家了,我便没再继续闹。

    两天后,徐斌把这个小男孩从医院带回来。

    他皮肤黝黑的,有点像徐斌。

    眼睛也不大,但很机灵。透着一股子懵懂又狡猾的样子,跟丫丫小时候萌软可爱的样子相比,真的差太远了。

    我不是圣母,我怕我真的爱不上除自己以外的孩子。

    可是下班回来看到徐斌趴在婴儿床前,对着小宝说些咿咿呀呀的,那一刻短暂的希望和轻松,终于撬动了这个家里半年来的阴霾。

    我想,或许我应该尝试接受一下。

    因为我不想见于秀,所以徐斌跟我商量着,又找了一个全职育婴嫂。

    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姑娘,长得白净甜美,说话细声细气的。

    她叫陶静,以前是徐斌他们医院的护士。

    后来觉得护士太辛苦,工资也不高,于是自己考了营养师和育儿师的证书。

    这样的素质背景,让她在这个市场上很有竞争力。至少,比那些阿姨级别的育婴嫂看着顺眼多了。

    陶静叫我高教授,叫徐斌徐医生。除了带小宝,她闲暇时候还会打扫卫生,洗衣做饭,家里打点得井井有条。

    半个月下来,我对陶静挺满意,只是有时候也会难过地想——

    如果当初选了一个像陶静这么负责人的女孩,或许我婆婆就没有机会玩忽职守,或许我的丫丫就不会出事。

    我知道于秀有时候会打电话来问问孩子的情况,可能是因为跟自己沾亲带故的,这会儿倒是知道负责过问了。

    我心里气不过,偶尔还是会呛徐斌几句。

    于是,徐斌便不当着我的面跟于秀打电话了。

    那天下午,我约了我的姐妹蓝瑶出来喝咖啡。

    对于我最近的经历,她表示自己实在不能理解我的想法。

    “你居然就让那个男孩住进来了?”

    那天下午,我们两个坐在星巴克喝咖啡,她匪夷所思地听完了我的描述,破天荒地在美式里加了两包糖。

    “我就想不通你了高韵,这种婚姻,不离等着过年啊?”

    我没出息地摇摇头:“徐斌一求我,我就心软了。其实他说的也没错,他妈妈的错,跟他又没什么关系。”

    蓝瑶艹了一声,“你这就跟听人家说,不是我杀的人,是刀杀的,有区别么?要不是因为徐斌这个妈宝男对他妈百般纵容,他妈能那么嚣张?要不是他打心眼里就没有让他妈明白,你高韵才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,她敢这么忽略你的感受?要不是你——行行行,你别掉眼泪了。日子过自己的,当我没说。”